敞开心扉谈恋爱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难？

我们要去的，当然就是同一个前程。

文 | 陈大力

我 20 岁出头的时候，花过许许多多不值当的钱。（放心，今天不是广告）

我给身边人花得最多。给朋友和喜欢的人，都是——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年轻，我们的人生就像一团湿漉漉的颜料被泼在一大张纸上，软塌塌地彼此融合。

我给男生买香奈儿 allure ——这就是纯粹浪费，男生根本不用香水；我跟朋友去咖啡厅或者连锁奶茶店写作业，大家为了凑满减一般就让一个人买单，我买单过后懒得一人一人地算钱，干脆就说，那我请啦。

我还有一些浮夸消费。比如生日的时候请朋友去吃饭，排了餐厅的号过后，杭州的打车软件在饭点果然崩溃。我马上用豪华车 app 打车，很快打到一辆别克 GL8，三公里的路花了我接近两百……

但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在意的，不是我们多有钱，是我，和我同行业的朋友、生活中的朋友，都实实在在只有一些轻飘飘的烦恼，我们不担忧未来的。

但不是有人给我们的未来铺路……单纯就是年轻。那个时候你看未来，会觉得像下午一点透过紧闭的窗帘看窗外，虽然看不见具体的景色，但你看得到下面隐隐透出外面天的光亮，你知道你的人生没有大问题。

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个时候也不一样。

现在网上的年轻人，哪怕 20 出头，也知道给营销号投稿 " 我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匹配我 "，然后把对方的条件跟自己的条件一条一条列出来，而身高、家境、学历、工作，但凡对方有一项矮了一头，评论区就会有清醒劝说的声音：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。

这种条件会被分析得特别细，比如家境不是单纯有钱没钱，而是要区分：对方的父母有没有退休金，户口是城镇还是农村，如果拥有不止一个子女，家产会倾向怎么分配……

但众人分析这么多，好像马上要替这个女孩考虑 " 嫁不嫁给他 " 的势头，转头一看，投稿女孩也就 23 岁，跟男朋友才刚刚在一起三个月。

但大家没有简单地放过年轻人，会说：23 岁就要开始谨慎选择了呀，因为随便晃个两年就到了 25，（所谓）" 黄金择偶期 " 的末端了，跟结不了婚的人浪费时间，最后吃亏的是自己。

——更可怕的是，说这种话的人，很多也就 20 岁出头。

大家都越来越谨小慎微，不再能承受一个错误的选择的后果。但这话似乎也不对，爱一个人最后没有能够 " 合适地 " 在 25 岁结婚，就是 " 错误 " 了吗？不是吧？爱他就 " 纯粹是浪费生命 " 了吗？也不是吧？

反正我很替现在的年轻人感慨，他们在 20 岁出头的时候就学会了在小某书上列表格，把自己和对方的身高、家境、学历、工作都拉出一个 excel 来对比，而哪怕是家产两三千万的小富之女，交往了一个家产可能仅仅比自己少个两三百万的对象，都会被人警告…… " 你可千万别扶贫 "。

没人在恋爱脑，大家都在争做 " 人间清醒 "。

肯定有人会问：那聪明一点不好吗？可以让自己赢，你却非要吃亏？

……事情是这样的，我到现在都仍然觉得，人生除了 " 赢 "，还有很多精彩的东西。

包括我现在最怀念的，也是 20 岁出头那种，花过很多冤枉钱、爱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人的阶段，别说 " 人间清醒 " 了，我跟聪明这个形容也简直是南辕北辙。别说列 excel，要不是男生主动告诉我，我可能在一起很久都想不起来要问 " 那你爸妈做什么工作呀 "。

但我不是为了恋爱要死要活，我也搞事业——我登上过 app 封面、我写出了过亿的阅读量、我在谈自己的第三本书，我只是，非常真心地爱一个人或者爱几个人，我为了他们真诚地感觉到幸福或者孤独，那种幸福跟孤独都是非常深刻的切肤之感，我从中品味到真实的人世间。

我没有 " 保留力气、点到为止地爱 "，所以我每次都是直面真切的痛苦，一点也不轻巧。

我没有对谁权衡利弊，我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困顿迷惘，后来他住进金碧辉煌的别墅，我反而不再能爱上他。

我每次都以为这个人是自己的命中注定，觉得他 " 会很好 "，直到发现大家费尽力气包装的坏心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……不仅坏而且无聊。

但我慢慢意识到，这些都将成为长大后的我愈发怀念的东西。因为年轻的时候大家任性惯了，可是随着年纪渐长，你会发现，让你在你的人生里，能以你糊涂潦倒的真面目去相处的东西，也就那么些。而且越长大，它就越来越少，直至消失殆尽。

当我身边的人每天都讨论着社保、基金、谁和谁是不是门当户对、该留一线还是回到家乡，而我也在同化之下，慢慢开始为自己置办了房车而感到自己 " 跑赢了一个阶段 "，我开始打开电脑，回忆 20 岁出头的时候，我是多么不着调、多么会浪费钱、也多么会浪费爱，多么地爱着一些根本不值得的人，甘之如饴。

我知道人都会变聪明的，我其实庆幸我没有在那么那么小的年纪变聪明。

因为我变聪明过后不算真的爱过谁。

但我很年轻的时候当然是爱过的，我支持对方的远大梦想，是发自内心支持，不是后来假惺惺讲一句 " 那你一定会前程似锦 "，年轻的时候我甚至觉得，那我们要去的，当然就是同一个前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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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 | 《时空恋旅人》